看完电影出来,和M去影院所在的NOISY商业中心里的咖啡馆,这家我们以前去过一次。
它是敞开式的,吧台设在里面,光线暗,几乎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咖啡馆的吧男很勤快,他年纪很轻,不过十八九岁,他端着个托盘穿插在客人的圆桌和后面的吧台之间。
酒水、香烟、烟缸、票据、现金都在那张托盘上。咖啡馆里供应的茶的品种很有限,吧男甚至都不询问你需要哪种香味的茶叶,
如果你自己不多问一声,你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即使这样你的选择余地也非常狭小,他只供应两种茶,earl grey的Russian 和Finest。
咖啡馆的茶杯和底盘却很讲究:宽口,镀金边,宝蓝和鹅黄两种。陶瓷的分量十足,端起来时很享受。
邻座走来两个年轻的男人,他们坐下后其中年纪稍大的那个穿黑大衣的男人站起来侧身向我询问:“对不起,您介意我抽烟吗?”
我说:“不,不介意,您请吧。”
其实我介意,我喜欢看男人抽烟,但是我却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尤其在咖啡馆里,在巴黎我注意到有些咖啡馆顾及这两类客人的需要,
他们在天花板上装置了一个抽气机,来满足不同需要的客人。但那天我立刻作了和我意愿相反的回答,是向他的礼貌作的一个相应的回礼,
而且我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反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所以我觉得人与人之间是有以礼相待的初衷的。那个男人的礼貌让我产生对他以同等尊重的回礼,
他的礼貌是双重性的:男人对女人尊重,人对他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损害到另外一个人的担忧。
巴黎人的礼貌是只属于巴黎式的,它和外省的法国人的礼貌不同。它具有一个大都市的特殊性,我相信我曾经在别的大都市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比如北京或者伦敦。我以为一个出生或者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总是会对大城市的感受敏感些。如果一个巴黎男人在和你谈话时表示“我是否可以靠你近些?”
或者“我可以向您陈述我的意见吗?”“请原谅我打断您的话,允许我先插一句话可以吗?”……这并不意味着你们之间会建立一种亲昵或者亲密的关系,
那可能等同于一个姿态,就像一个优雅的举止,你不会觉得那是单单为你而作的。但是你会感觉非常舒服,因为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和谐的气氛被设定了。
从白色过渡到黑色是非常容易的,你只需拿起一支墨笔就达到了目的。可是你知道在白色和黑色之间存在着多少层不同的色彩,
当你仔细观赏每一种因你而出现的颜色时,那种感受是非常奇妙的,这样的比喻可能比较靠近我的想法。
巴士底广场每个星期天都有个露天集市,在那附近的街区也许生活着不少英国人……因为在和摊贩的对话中我经常会听到带有英式口音的法语。
“您需要一个袋子吗?先生?”“对不起,您说什么?”“我可能说得太快了,我是在向您询问您是否需要一个袋子来盛装您的蔬菜?”
“噢,谢谢,我很愿意要一个,您实在是想得太周到了。”“不客气,星期天愉快。”“谢谢,您也一样,星期天愉快!”……
早上起来或许你并不需要思考复杂的东西,几句市场里和摊贩礼节性的交谈奠定了一天愉快的开始。教育程度和文明教养礼仪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但遗憾的是这两个区域常被混淆地划上了一种等号。人与人之间需要建立彼此尊重的一个距离,这是难能可贵的。巴黎人的礼貌并不表示他们的人情味,
他们多礼的后面你体会不到温情,大都市如同君子之交的平淡如水似乎只是为了相安无事,虽然你觉得好,
但是你还是不至于多情到误以为这是一个邀请你彼此交心的手势。因为一旦涉及到彼此利益上的冲突,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簿公堂的情况比比皆是。
M说他有两个客户住在同一幢大楼里,楼下底层的一个住家在未征得大楼管理组同意前,私自换了窗户外的百叶窗。而根据规定,
任何在外墙上的改变都需要经过市政府的批准,可这家底层住户的窗户在天井里侧,通常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不过住在同一大楼的一个邻居看见后就私报了市政府,
并专门带领市政府的人来查看了新换的窗户,结果被揭穿后的秘密被放在一年一度的大楼管理会议上讨论,如果市政府审查后不符规格,
这家底层的住户就必须重新拆掉。在会上,底层的住户知道被人告发后,指着告密者的鼻子大骂,你这个cornard(蠢货)。那时候,所谓的礼貌就被利益熏天的私心戳个粉碎了!
(编辑:Lin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