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做过很多不靠谱的事情,比如人家准备中考,我在整计算机比赛,人家准备高考,我在搞天文竞赛,人家大学里打dota,我在组织社团,结果是初中计算机比赛拿了个全国大奖,却没上成最想去的高中,高中天文奥赛全国拿了第一,但是加分政策不到位的情况下我也不敢冲北大,于是退而求其次去了上交的联合学院,去上交搞了一年多社团,一个没背景的小社团就这么冲进了学校前三,然而学习成绩不算很突出,联院2+2专业选择时候又退而求其次了,原来想学计算机,报不上,只能转学密西根大学Umich土木了,但是土木学了一年下来,深感又土又木,是个兴趣,但不能当职业,于是开始了我刺激而纠结的转建筑历程。
转建筑的过程艰辛困苦,之前已有文章详述,这里不必赘述,进入建筑系的苦乐,会是这篇文章的重点。当时家里也是相当困难了,本科后两年转学去的密西根大学,两年全额的学费把家底剥削的差不多了,只有一年的钱供我,康校录取我时候,给了个小半奖,我跟小米确认了半天,是否未来还有更多奖学金的机会,人家说基本没可能,直到后来小米的回复都变成了如何借贷的教程和网站。但我不甘心,我跟家里说,后面有很多奖学金机会,不急。于是就这么硬着头皮网上冲了。
开始的日子,是在对奖学金的渴望与如鱼得水的快乐中度过的,以前学土木,每天工作时间很短,但是每段工作虽不算痛苦,但也绝不算舒坦,建筑的魅力让我感觉我不是在工作,而是在一直努力的消遣。奖学金的压力是明确的,因为我什么都比不上我的许多同学们,我入学前甚至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设计。康校学生质量很高,又赶上我们这两届经济不景气,都来上学,普遍质量就会更高,以至于Pratt的室内设计教授,200人规模事务所创始人,会愿意跟我做同学,拿我这种木有基础,木有经验的小盆友虐起,也是自那时候起,我成了班上倒数第二小的,我常用的外号大旻,变得突然不合时宜起来。不过,所幸我有激情,我可以奋斗。
第一学期期中的时候,做期中模型,学校模型室的一个机床坏了,正好赶上我在做的时候坏了,让我付出了右手大拇指严重骨裂的代价,连夜去医院打石膏,第二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没了一只能工作的手是多恐怖的事情,穿个衣服半小时,系个鞋带也要十五分钟,有老师劝我,干脆推迟一学期再上吧,可是经济上,安排上,这都不允许有如此选项。而且我远在海外,更担心的是家里的挂念。所以五天之后的生日那天,我照常和家里视频,为了不让家里发现,生是自己把石膏摘下来,视频完了以后在带上去的。到现在,家中也不知道这件事。后来一周后,大石膏换成了小固定器,再后来,就把小固定器当手指用了,再后来,一个多月复查竟然就把石膏给摘了,医生都说,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奇迹。我感谢这件事,经过那段时间的磨砺,又有什么困难还会是困难呢!
虽然遭遇杯具,但第一学期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更坚定了我继续不按常理出牌的打算,康校历来有个规矩,March1第三年下半学期才能获得助教职位,而TA意味着不菲的奖学金,所以从第一学期中期开始,我就开始了我的小计划。对于美国学生,尤其是美国建筑系学生,建筑结构是一门很让人头疼的课,而想打破规矩做助教,就要找别人代替不了的位置开始,作为土木工程中结构工程出身的中国学生,他们自然有很多问题,于是我每周非正式的公开给大家讲我的方法,讲作业习题,大家各种捧场。离我生日很近的一次,大家还给我准备了surprise party,慰藉我这个左手拿粉笔,右手暂时残疾,但是兢兢业业的朋友。老师们很感谢我的帮助,然而助教的问题嘛,第一学期学校很直接的拒绝,你们March1这么累,你怎么会有时间做助教。然而我心想,我手残了都能当一学期助教,且取得好成绩,还怕没时间不成?
第二学期,我又非正式的没事找事的当了一学期义务助教,学校经过了各种纠结,终于同意,让我第三学期成为正式助教,然而条件是,不能你们一个年级就你一个助教,目标太大,于是乎我的另外三位同学,在没有申请的情况下,开学收到了学校的助教offer,进而沉浸在大喜过望与不知所措之中。可惜第四学期,许多高年级的同学眼红我们低年级的同学抢了他们位置,觉得这个规矩破的没道理,各种抗议,于是第四学期,我又恢复到了小半奖的状态,这是后话。
第一学年结束,打算回国找份实习,也了解下国内市场,于是一放假就飞回来了。在家闭关一周冲作品集,冲完了打算满北京城敲门去投简历作品集,因为就一年的经历,而且假期时间不长,等不起正常的流程。做了个挺长的单子,第一天计划跑三家店,OMA,HHD-Fun,MAD。OMA头儿去了工地,HHD-Fun刚完了项目,一堆人出去吃饭不见了踪影,MAD的小秘跟我说,1. 我们要四个月以上的实习生,你只能做俩半月 2.我们要找本科就是建筑的,你刚学了一年 3.我要找已经有实习经历的,你木有 4.基本招满了,过几个月再说吧。一天灰头土脸下来回到家,MAD小秘就来了电话,说头儿看了作品集,明天早上来上班。
MAD的实习收获还是很大的,最主要是学到了国内私人公司的运营模式,以及如何在实际项目中实现非线设计,感觉运气不错,能在设计组以及扩初组中飘荡,设计组催命但是学到的东西多,扩初组节奏慢但是可以休养生息,还结识了一些新朋友,也挺开心的。
说到朋友,第二年第一学期生日正好赶上大家在纽约考察场地,一堆朋友给我过的生日,几十个人吃饭唱KTV,老美们俨然把KTV当做了迪厅,各种群魔乱舞,那天也是人生第一回喝醉, 真畅快。而这个学期也是我设计渐渐得到真正认可的学期,遇到了我的恩师,Jenny Sabin,彼时刚被康校从宾大挖过来,算是康校编程做建筑的第一人。当时我概念做的是极小面,主要探讨的是用数学的形式美来表达建筑,兼以讨论一种特殊的空间阴阳关系。记得最后评图的时候,吸引来不少其他班老师同学围观,还有一个很好的老师,很认真的在后面做笔记,让我很感动。
这学期的成功有着三个结果,一个是被Jenny老师收为了她美国自然科学基金资助的研究课题组的第一个学生组员,与材料工程师,生物学家,光学物理学家一起研究一种新的纳米幕墙材料。另一个是Jenny老师邀我参与主设她在纽约的耐克新鞋体验馆的设计。还有一个是代表学院,接受了学校题为“康奈尔未来”的采访,再一个也是让我意识到了,编程,数学,材料,结构,与建筑结合考虑的前景。
第二年下学期,恋爱了,很好的姑娘,很远的异地,我在美国最东边,她在美国最西边,每天聊不完的话,说不尽的合拍。她在学期中飞过来找我玩,还帮我做模型,我也在暑假耐克体验馆接近设计完成时飞去西边,又和她飞到纽约,参与了最后的施工和落成典礼。以至于当时做出了一个挺让旁人吃惊的决定,第三年上学期想去洛杉矶实习,这样能方便见面,然而事与愿违,收到的实习机会们不能提供自给自足的本钱,而当时的经济状况又不允许我有新的花销,所以我只有被迫回国了。和她一起,很快乐的时光,很梦幻的时光。我们都很理想化,然而理想化的爱情还是没能躲过现实的打压,对方家境挺好,而在她家眼里,我只是个穷学生,于是无数的无奈过后,她不堪家里的压力分手了,谢谢她,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给了我那么美好的9个月。
回国了,回国不久又分手了,但是老天对我不薄,让我在受此打击的同时,办成了许多事情。学了车,以第一作者在美国挺好的学术会议及期刊上发表了篇论文,歪打误撞的指导了一个小建筑的设计,以及承接下了两个小项目的设计工作,后来又收到了学校通知,说不仅下学期我有助教的岗位,而且是充满荣誉的高年级设计课的助教岗位。
这学期回来,我依然忙碌,设计课需要上,还需要和老师一起教同级别的设计课,eskin的研究也要继续,四月份还要去圣地亚哥参加学术会议,两个项目的设计也在稳步推进中,不知不觉的也在康校参数化方向上面独树一帜,经过了这些年的奋斗,似乎稍微掌控时间的能力有所提升,也能够保证每天7小时睡眠了。
三年多前,准备申请时,各种阻力各种障碍,我告诉自己,我在路上;
两年多前,一只手做手模,敲键盘时,我庆幸自己,我在路上;
半年多前,杂志小编采访我时,我对话筒说,我在路上;
今夜,我写下这些故事,算是回头看看那些走过的路,再坚定的转过头来,往更远的远方走去,并大声说,我在路上。
(编辑:nancy)